去年上映的 HBO 神劇《切爾諾貝爾》瘋魔全球,引起各地民眾重新關注這場 24 年前的核災。有朋友說:一生人一定要來一次,憑弔也好,朝聖也罷,總想親眼見證核能與政權如何徹底毀滅一個地方,看看人類歷史的悲壯的一頁。於是,許多香港朋友帶著好奇與幻想,親身來到故事的原生地。
城外面的人想進去。但那些世代背負著這個悲劇的烏克蘭人,又是怎樣看待切爾諾貝爾的呢?
想去切爾諾貝爾嗎?——不了。
往年跟隨拍攝團隊到烏克蘭拍攝旅遊節目,其中一站是切爾諾貝爾。我們聘請的當地製片是一個曾在俄羅斯修讀電影、現在參與歐洲電影節工作的八十後姐姐,年輕、有學識、有見識。出發前我們先在 WhatsApp 溝通一下:
「我們第三日會在切爾諾貝爾拍攝,你想去嗎?」我問。
「不了。」她秒覆。
我認識的烏克蘭人大多敬業、勤奮,出現「托手㬹」的狀況實屬罕見;而當地人抗拒進入切爾諾貝爾更是我始料未及的。後來她解釋因為以後想生小孩,擔心輻射嚴重,所以不想進去,甚至覺得進去的人有點瘋狂。我立刻拿出澄清三寶:輻射計圖片、新聞與論文,指出區內大部分地方的輻射量適中。她聳聳肩,說政府從來沒有向國民講解輻射水平、影響,她的資訊也是口耳相傳聽回來的,不敢搏。她又補充,政府講了,他們也未必信。
政府失職、失信於人民一直是烏克蘭的問題。政府沒有花功夫在輻射教育上,責任落在義工團體中,工作成效不彰,導致一些烏克蘭人仍然害怕切爾諾貝爾和輻射。另外,烏克蘭人經過長時間經濟低迷、歐俄之爭、革命浪潮後,對於政府的不信任積累甚深。蘇聯時期的核事故謊言、阿努科維奇的貪污與逃逸、獨立廣場上射殺平民等,事事烙印在烏克蘭人心中,完美演繹「政府永遠會在危難之際,伸你一腳」這句說話。當權者總以為掩蓋一件醜聞,做回一件好事,便能拉平民心的傾斜,可是他們看不到在平靜無煙的街上,人們卻連一句輻射解釋都不願相信,是多麼可悲。
除了悲劇,切爾諾貝爾還是烏克蘭的什麼?
往年上任的總統澤連斯基把核區定為「官方旅遊景點」,他說:「切爾諾貝爾一直是烏克蘭的負面部分,從現在起,要變成正面」。作為歷史重要部分的切爾諾貝爾,到底「負」了烏克蘭什麼?
一是形象。一位波蘭導遊的真心話,令我印象深刻:「當然,奧斯威辛是我們重要的歷史。但我希望人們想起波蘭的時候,不只是集中營,我們還有很多值得欣賞的地方」。同一道理,烏克蘭人並不願意世界提起他們的時候,只記得一場核爆與悲劇。藉著改善區內遊覽設施、讓核區管理變得更透明與有系統,烏克蘭渴望向世界推廣核區的「復甦之美」,將切爾諾貝爾「去悲劇化」,並展示當局妥善管理災區的正面力量,為國家旅遊形象翻盤。
二是經濟。自 2013 年起,烏克蘭經濟持續低迷,國家資產在貨幣貶值和貪污問題下瘋狂蒸發。澤連斯基為挽救民心,打經濟與反貪牌是唯一出路,而開放核區正是一箭雙鵰的好辦法。當切爾諾貝爾逐步褪去「暗黑」的標籤,當局期望能吸引更多主流遊客來遊覽,推動核區旅遊成為國家經濟的新支柱。至於貪污,現時區內保安時常非法運輸金屬、通過多層的入園關卡向遊客收賄,主張打貪的總統順利成章向切爾諾貝爾「開刀」,透過提高園區透明度,以簡化入園程序來降低人員貪污的可能性,營造國家「廉潔、開放、有活力」的新氣象,從而吸引各方投資者。這一著,除了挽救經濟,更是澤連斯基搏取民望的好機會。
可惜在疫情蔓延下,澤連斯基落實大計遙遙無期,切爾諾貝爾的「翻身」算盤究竟能打響嗎?
作者:切爾諾貝爾旅人 Aliso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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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能行萬里路,不如一齊讀萬卷書!GLO Travel 開辦《走進世界核災現場的惡夢》網上課程,由香港核能專家古偉牧和暢銷書《人類總要重複同樣的核爆》作者 Yoyo 陳樂遙,與大家一同分析旅遊業對切爾諾貝地區所帶來的改變,並以第一身角度分享深入切爾諾貝爾和福島的見聞,由核區實況談到後瘟疫時代,解構不同災難的社會後遺。在艱難的抗疫日子,我們一起走進歷史現場,借古鑑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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